六藝文言網絡學院“學文預科班”招生簡章
六藝文言網絡學院
“學文預科班”招生簡章
孔子云:“言之無文,行而不遠。”
魏文帝云,“蓋文章,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
六藝文言復興事業推動以來,通過學員們讀書寫作,得到了私塾界及社會有識之士和家長們的廣泛認同,在短短11個月內,學員習作量逾1000篇,逾30萬字,體制學生學文系統、私塾學生學文系統正穩步推進。物極必反,事至則還。大家已認識到,在國家大力倡導傳統文化復興的浪潮下,作為傳統文化的核心載體文言復興時代已經來臨,文言對私塾堂主、老師及學生讀書學習具有高度的籠罩性、統領性、牽引性,以文促學,以文統學,以文育士,以文取士,這一在中國傳承發揚了數千年的優良傳統的核心價值與歷史意義在當今依然具有白話不可代替的現實意義。但尚有一些社會人士對學文認知不足,對突出其來的復興浪潮准備不足,對由薄俗的白話世界轉向雅致的文言殿堂信心不足,為此,我們六藝文言網絡學院在現有小學(初級)班、中學(中級)班、大齡體制與私塾在讀學子班的基礎上,建設性地開設學文預科班,為想學文,又徘徊猶豫的同仁們,搭上一座通向文言精致殿堂的津梁。具體規劃如下:
學文預科班
一、課程規劃:領略文言的魅力,懂得從學文的角度鑒賞美文,掌握初步的文言語言、章法(起承轉合)技巧,懂得文章的基本風格,掌握詩詞平仄押韻的基本規律,能初步寫詩作文,初步具備為文的興趣與信心,並通過測試獲得六藝文言小學(初級)班入學資格,以進入文舉系統取得古文文士學位。培訓大綱見後。
二、招生對象:18歲-60歲成年人,男女不限。側重於私塾、學堂、書院堂主老師、家長,中小學語文、歷史老師,人文類專業大學生,企事業政府部門志趣人士、六藝文言體制學生宣導師。要求:有學文的初步興趣,能基本保證每周一次習作。本次開放學位僅30名,高度緊張,從速報名,額滿為止。基礎較好,經考察,可以直接報小學(初級)班。
四、學費:1980元。學習時長:3個月。
黄老師 13710029163(微信)
五、培訓大綱:
1、文言的歷史作用與時代意義。習作一:自介文。
2、平仄格律及平水韻。習作二:臨寫《大風歌》、《垓下歌》各一首。
3、近體詩格律。習作三:五絕、七絕各寫一首。
4、文言的語言特點和風格。習作四:求學歸來(臨寫《歸去來兮辭序》
5、韻文的語言風格特點與寫法。習作五:文群銘(臨《陋室銘》)
6、四字韻文的寫法。習作六:祭祖文或祭孔文。
7、文言書信的語言特點與寫法:習作七:致親友書。
8、律詩格律與寫法。習作八:五律或七律一首。
9、文言章法(起承轉合)。習作九:歷史人物論
10、遊記的基本寫法。習作十:山水名勝遊記
附六藝文言小學(初級)班首批學員部分作品
習作二十八:碑銘
六藝文言023號學員“碑銘”習作28
王公碑
公姓王氏,諱德香,以忠孝溫恭,仁篤慈惠,譽於鄉里。君稟乾剛之性,蹈忠貞之途,貌厚而氣完,位卑而志大。少小離家,至京師,浣衣謀生,為人厚樸,營利漸豐。同鄉來京求職者,皆暫居其店,不拒。數年間,來京鄉人不可勝數,多受其惠,鄉人譽之。
國朝初,供職京師同仁醫院,後遷黃驊,晚年離休歸鄉,享全免醫療,竟不用,及疾甚,命子送黃驊就醫,卒。公之所慮,惟省國之財用耳。
公在世,常訓子孫,謙遜待人,為立命之本;與世少爭,乃處世之基;故子孫多忠厚溫和。公享年八十三,以國朝四十三某月年卒,葬平舒王氏之原。夫人代氏,子二,文辦廠帶民共富,華為縣局長官。今以樹碑表墓,昭銘景行,俾芳烈奮於後世,令名顯於無窮。銘曰:
子牙湯湯,與公之生;古龍詰曲,若公之行;披荊斬棘,鐵骨錚錚;振精奮神,冶性勵精;溫良儉讓,敦厚在庭;忠貞守正,世享尊榮。
六藝文言022號學員“碑銘”習作28
陳孺人碑
孺人姓陳氏,諱木桃,普寧人也。幼承家教,賢淑溫良,以勤聞。年廿一,歸王父,育三男一女,事公姑甚謹,被孝聲。戊辰,王父逝,時諸子未婚嫁,孺人攜諸子,整房建舍,卒成大事,兒孫滿堂。孺人晝無閒日,夜少寐時,孜矻一生。迄至天年,含飴弄孫,身傳言教,要以勤苦孝悌為本。國朝六十六年,疾卒,享年七十有二。銘曰:先人之德,山高海深;如天如地,鬼敬神欽;任勞任怨,情不自禁;無怨無悔,一片丹心。
六藝文言012號學員“碑銘”習作28
《先祖考妣碑》
寧波府東南幾十里有古市井,境有崇丘吉壤,是余先祖考妣之冢也。祖考姓朱氏,諱方田。擅採石,工製藝,所作磨坊、牲槽鬻與市,皆能得重價。其所造屋宇,整飭嚴密,石材契合如天成,雖薄刃不能入,觀者歎服。其技精絕如此。今猶尚有存者。性謙讓,好沉思。急公好義,里中凡有興造,多自赴之,無計酬勞,鄉里稱之。戊申歲卒,春秋五十有八。祖妣張氏,育(?)子。曰某某,曰某某,曰某某。性勤儉,工製藝,至老不衰。祖考卒後數年,余乃生,祖妣親養之。舊時家寒,饔飧或無繼。艱辛之狀,非能言表。余今能得以成人,皆祖妣力也。丁亥十一月病歿,年八十有二。余少時常負笈於外,不能長侍左右。每將返,必先電告,祖妣常倚門遠望,以待吾歸。不意彌留之際,余遠遊不得歸,未得力行奉安。父嘗告曰:“汝祖母終時,唯念汝名耳。”余聞之大慟,久之不起。今日思之,爾來二十有三年矣。嗚呼,世有庶人精一技而又恆其德者,其沒世不稱者多矣, 而吾祖考妣畢生布衣,終老山林,亦可稱幸甚哉。塋在古市井之西,沭河之東,崇峻之冢也。堪輿者以為佳穴,以為必澤苗裔也。今吾門人丁興旺,家境日饒。四時祭掃,烝嘗無缺。孰謂此非祖考妣之澤佑哉。嗚呼!德澤深遠矣。某年月日,寧波朱玉德敬立。
六藝文言010號學員“碑銘”習作28
李公碑
公姓李氏,諱秉健,字慎言,蜀瀘人也。其先自湖廣徙川,綿延子孫,以仁孝聞。公幼孤,及長,乏資財,其長兄從教,遂以薄薪資之購老房數間,公賴此成家,後兄卒,公奉嫂甚謹,彼得養天年焉。娶同郡牟氏,育六男二女。時舉國遭荒,公謀職城市,不暇顧,五子染疾亡,公遂返鄉躬耕扶幼弱焉。公性剛健秉直,以族訓教子,以嚴著,雖鞭撻不悔,常言:“養不教,父之過”。孺人則內外調和,以慈化嚴。丙辰,公患肺疾,孺人親事湯藥,卒不治,享年六十有一。後()年,孺人亦卒,享年八十有六。公履德行教,踐恩行世,孝悌仁厚,勞苦興家,子孫懷之。銘曰:
一生辛勞,鞠育安康。勤儉興家,調理倫常。父以嚴教,乾道強剛。始享祺福,奈何病亡。母以慈化,內外呈祥。坤教如詩,婦德昭彰。聲聞閭里,夫妇同光。賴公之德,我為人師。培英育才,濟困扶危。承命復興,效法仲尼。瀘水有逝,磐石無移。
六藝文言008號學員“碑銘”習作28
范築先將軍碑
范公築先,原名仙竹,冀州邯鄲館陶人也。公幼貧,九歲方入義學,年十三歲因父病故,輟學入伍,後深造于講武堂,遂投身革命,至中央陸軍第四師第八旅旅長,恶軍閥相戰,不久歸。民國十五年,南方軍起,復出,除馮玉祥麾下參議,與蔣馮中原大戰,遷第一路军参谋长,尋任韩复榘第三路军少将参议。翌年,任臨沂縣長,廉潔奉公,身體力行,衣則布鞋便襪,食則疏食菜羹,晏如也。每至區鄉,與民同食宿;任間禁煙禁賭,大刀闊斧,革弊除陋,民皆以為包青天、林則徐再生焉。二十六年,將離任,臨沂百姓夾道相送,人皆淚流滿面,啜泣成聲,日中方去。七七倭變後,任魯第六區遊擊司令,日寇進軍黃河北,時山東省主席韩复榘令退,築先斷然拒之,且通電全國:“裂眥北視,決不南渡!”十一月,日軍包圍聊城,飛機大炮陸空夾擊,將軍臂遭炸傷,裹之複戰;終敵我懸殊,城門失破,仍血戰不止,卒自戕殉國焉。國民政府通令全國,降半旗三日以悼,蔣中正親致挽聯,其辭曰“碧血為山河,百里危城留與社會樹模範;浩氣存天地,千秋青史合為民族表英雄”。中共亦於重慶延安同悼之。十八集團軍朱德、彭德懷挽聯曰:”戰事方酣,忍看多士傷亡,顯其忠勇;吾儕尚在,勢必長期抵抗,還我河山。”公忠勇如是,時人稱焉!
余中學時,母校翻新,建教學樓三棟,其一曰築先樓,朝夕薰染于斯,時有投筆從戎之憤。後县内築先紀念館、廣場,築先路相繼竣工,然斯文百年不復,英雄事跡難表之以文,何可以壯先烈彰後世哉!同鄉晚生不才,效先賢勒碑刻銘,其銘曰:陶山巍巍,仙竹蒼蒼。衛水泱泱,育我忠良。講武論道,惟國是匡。軍閥混戰,歸隱反鄉。北伐雲起,勿復國殤。勤政愛民,歿身不忘。臨沂禁煙,林公未亡。東昌禦敵,德比天祥。捨生取義,民族脊梁。乾坤正氣,浩然永光。
六藝文言002號學員“碑銘”習作28
鄭公碑
昔莊子云:“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淡以親,小人甘以絕,彼無故以合者,則無故以離。”淡以親者,交心以付,情聚於義也。古之士人,或能人相惜,或師徒相愛,或同僚相扶,或朋友相用,然惜之餘,不免致隙,愛之過,不免致責,扶之不足,則難以持久,用之不滿,則漸生怨離。交之實難。
公患疾,有二友不遠千里,以古稀之齒侍於床榻。一而再,再而三。昔雲長被禍於東吴,玄德怒興義師,翼德怒秣兵馬,一折於閬中,一喪於永安,情義招於千里,生死同於君臣。此眾庶皆知之事也。公有二友若此,稍有千里之義也。公姓鄭氏,諱海燕,澳門石井人也,二友者,同窗李君金禮,甘君印度也。
公豪俠好義,待人貧富無別,人謂之曰:蓋皇帝可與之交,乞丐亦與之交者也。初,公於福建事漁類貿易,往來於南北,每過都市,他人皆購日常之物,歸以為貨殖。公攜歸,散與鄉人。有鄉人鄭某,同事於其司。鄭某病,其妻往探,苦無宿。公為之備,且為鄭某謀於內河之舟,以減其負。類如斯者,不勝舉矣。時金禮事業困頓,求助於公。公時方從澳門遷臺,隨以售澳門房產七萬,合其餘共二十萬銀以資之。且語之曰:但得一家溫飽,絕不使一家挨餓。(當補甘君印度事。)
後公疾,就醫於珠海,金禮與印度,急往侍焉。時二君皆逾七十矣。後五年,公病危於澳門,二君又前後至。公逝之日,金禮奔至,泣咽失聲。為書曰:“淚眼問君在何處,日後有事可找誰?”
公先李姓,祖考因生計徙石井,易鄭姓。公享年六十有八。妻蔡氏,有二子一女。長子輝鋒,有父風,澳門石井同鄉會立,共選為會長。丁酉閏六月甲子日,不肖侄冬淩泣而為文,銘曰:海之大,不可量。海之深,不可藏。公之義,二子揚。
習作二十七:名勝遊記
六藝文言025號學員“名勝遊記”習作27
遊金臺寺遊記
地必待賢而後名,賢必因地而後著。滕閣之著王勃,子厚之名永州是也。粵新會金臺寺,其始因三賢而建構,其終著三賢而供仰。三賢者,宋遺臣承節侍郎時從趙公、大理寺丞行卿龔公、翰林學士光存鄧公也,時張陸軍敗,君臣蹈海,彼不及從,隱黄楊山,築精舍以聚志人也。後事不行,趙之子孫,遂舍精舍為僧寺,彰祖德,聚善眾,廣教化焉。
余攜子慕名而至,一路風光旖旎,言笑晏晏。近諸寺廟,殿宇恢宏,氣象莊嚴,於跪拜神會之中,凜節臣英烈之氣。中為大雄寶殿,東廂奉祀三賢,(可補充,楹聯聯等)。出而復見光鏡禪師碑記,命子讀焉,囑拍照以考究焉。禪師善屬文,其謂曰:“不有志據,鳥可考哉?”誠是,余因此記而知舍寺由來。自乾隆庚辰,趙氏因勝創立,迄於壬辰,禪師發願鼎新,趙氏同為倡議。於是黄楊因金臺而著,金臺援三賢而名,又聚光鏡與趙氏焉。卉茵不敏,竊記以文,未敢期光鏡之考,三賢之著,惟存雅言復興之時也。是為記。某年月日。
六藝文言022號學員“名勝遊記”習作27
越秀公園記
五岭之南,三江汇聚,至广州而南入于海。初, 余求學斯地,聞其別稱曰羊城,簡稱曰穗,未解其故。有長者告曰:可往越秀公園求之,余深记之。
丁酉夏某月,暑氣微退,余於西南門拾階而上,此地依山建園,較白雲山、大夫山、火爐山為早,蓋居中心,便市民觀走也。山中樹蔭濃郁,清風徐來,一路尋路標,問遊人,終至於五羊石像之下。其一羊口含穀穗,昂首立,高三十餘尺,餘四羊環繞其旁,或回首而望,或低頭吃草,或相互廝磨,栩栩如生。長者之言是也,然余復惑焉?此像後人所立,不過數十年,羊、穗之名亦後於此乎?既返,查通志,載曰:廣州府五仙觀,初有五仙人,皆持穀穗,一莖六出,乘五羊而至。仙人衣服,與羊同色,五羊具五色,如五方。既遺穗與廣人,仙忽飛升而去,羊留,化為石,廣人因即其地祠之。此亦造像者所據也。
嗚呼!長者以其見聞實告於我,我雖目見耳聞猶有惑,長者無意欺我,惟溺於見聞而不知所以然,若庶眾幼童或輕信而從焉,遂傳言為實。夫名勝古跡,其來有自,非索其源不能得也。余近學文,援經攀史,好古勝於前,遂幸而得焉,是為記。
六藝文言012號學員“名勝遊記”習作27
半山亭記
半山亭在於九峰山之最絕勝處。雄奇壯闊,嵯峨絢麗,宋元以來即稱浙東勝境也。慶歷中,王荆公來宦鄞州。未三年,境域大化,邑人感戴。於巖穴處築亭,號洞曰“安石洞”,亭曰“半山亭”。永志懷思,以示不忘也。其地臺欄并立,可登遠眺。余常棲遲於此,數日不去。或至沈積鬱憤時,憑欄觀瞻。遙望太白、靈峰,雲遮霞掩,隱現出沒,身覺庶幾近九垓,遠紅塵矣。其東則蜿蜒大壑,萬象森列,將軍岩,玉兔潭,龍泉飛瀑散佈其間。天風蕩蕩,松濤轟鳴,此非左太沖之振衣處耶?遠目東山之闕,海天雲水,斜陽里,歸帆去棹,人生底事,往來如梭。詩人覩此,思出常格。憂人視之,百慮永息。月轉石欄,藤蟠蛟螭。竹柏萬梃,夏含涼颸。朝思往,暮忘歸。心靈豁然,塊壘頓消。嗚呼!斯亭之勝美如是也。余每過此,或吟王荆公詩曰:“明州城廓畫圖傳,尚憶西亭一艤船。投老光陰非復苦,當時風月故依然。”以懷其人事焉。嗟夫!人事代謝,古猶今也。荆公蒞鄞時,豈知山亭竟因己身名耶?世之君子,處世立身,胸中皆自有丘壑也,而山亭能假荆公之名而傳千古,豈非其大幸耶?美矣。余一介布衣,籍籍無名。幸生無事之世,得以旦暮優游於先賢之跡,俯仰吟誦於林泉亭榭之間,又何其幸也哉。丁酉閏六月六日,寧波朱玉德記。
六藝文言010號學員“名勝遊記”習作27
峨眉山金頂記
山之有頂若人之有頭,至高者也。凡名山奇峰,無不有頂,或以險峻著名,或以名勝著名,而以名勝著名者,非釋即道。武當太和,距天咫尺,道之天宮所在也。而川西峨眉,以普賢居頂,若佛之靈山也。
峨眉三峰並立,主峰如斤,峭壁東向,巨脈天矗,絕天府而淩五嶽,貫釋道而居名山。其頂自古僧人居焉。漢曰普光殿,唐謂光相寺,明寶曇和尚造铁瓦殿, 妙峰禅师建銅殿,此萬曆所題“永明華藏寺”也。然佛寺多灾,竟於清道光失火燼毁。國朝庚午中,華藏寺重建工成,其規模宏大,殿宇峻偉,為歷代之最。古之謂金頂者,即銅殿也,十方普賢座象位其中,今之金頂,乃諸殿合謂也。而普賢十方法相復居其最,高五丈許,周百五十尺。十方者,東西南北及居間四方合上下之謂也,喻無比行願圓滿十方三世諸佛及眾生也。世遂以十方構其像,分層以示之,中下各四,最上二,其形各異,其儀有殊。復乘四象,以行於三千世界矣。丙申仲秋,值尊像落成十載,諸信眾集力,主持籌資二千餘萬,被金身焉。是有熠熠金光,莊嚴宇空,與日月竟天,帶雲海照地,臨斷崖度生死,賜神燈啟生靈。
余素聞金頂之名,亦常沐普賢之化,然機緣不至,忽忽數十年而不得。茲臨聖地,觀法相鎮定從容,慈仁和眾,受人膜拜千百年不絕,其身本凡身,而修得正果,遂化為佛。佛者,行善成德之謂也,苛能為之,雖不中,不遠矣。是為記。丁酉閏六月初八。
六藝文言009號學員“名勝遊記”習作27
遊孟廟記
丁酉仲夏,余攜諸生遊學聖里,過魯之鄒,至於亞聖廟。松柏蒼翠,殿宇整肅。余向以禮樂為事,然不曾奉祀亞聖,同行鄒魯禮樂團執事米氏懷志,建言致禮,遂徑至亞聖殿,整衣冠,奉蔬酒,致祝辭,諸生多隨余奉祀,是以不驚,進退合儀。禮畢而四覽。以學文故,默以識之,領而會之,殊不同於往矣。出至欞星門,兩廂歇山轉角,牌坊左書“繼往聖”,右書“開來學”。雖褒之亞聖,亦勉諸後學也。
余等多聞孟母教子事,然多止於文辭,至孟母殿,始有親奉之近。其嚴慈和柔,可切身於三遷斷杼之事也。旁有一碑,書曰“母教一人”,實可表範天下母親也。嘗聞“閨閫乃聖賢所出之地,母教乃天下太平之源。”今慈教衰微,坤儀寖廢,聖賢不降,哲人其萎。欲振子弟,隆禮義,其何如哉!其何如哉!孟子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爲者亦若是。”是言在耳,曰士曰學者,可不勉乎?
返,痛無狀之世,涕泣以識之。某月日。
六藝文言002號學員“名勝遊記”習作27
遊朱文公祠記
丁酉之夏,予遊泉南之楊子山。自其麓溯溪而上,約一里,有朱文公祠。入其內,中祀朱文公、呂大奎及文昌公像,高約六尺。又有伽藍、判官於其左右。環四周,見壁無典籍之列,案無俎豆之盛,惟有捐資之名列於牆,茫茫然若有失。
時一婦者入,陳瓜果於案,焚香跪曰:“聞科舉之事必求於此,吾子行將國考,請仙尊護佑,使令金榜題名。果如所請,他日必重金還願。”三拜而起,收瓜果乃去。
予默然良久。長跪而禱曰:閩者,東南越也,去中原千里,民多不沐儒風。後賴夫子而得斯文傳焉,始有禮義之興,知道德之理。今既感其德,象而祠之,屍而祝之,然不見釋奠之禮,未聞韶武之樂,修齊之不講,性理之未倡,文脈之不承,是邑人之過大矣。
出而歌曰:楊山之上,維葉莫莫,先人之德,與松長青兮。楊山之穀,維風淒淒,先人之功,與風具逝兮。歌罷乃歸。
習作二十六:山水遊記
六藝文言025號學員“山水遊記”習作26
遊石溪記
深圳鳳凰山南,有邑名山場,香山之源也。山場之北,有一澗磐石嶙峋,溪水潺潺,故曰石溪。
沿白沙嶺之階,徐徐前行,約百步餘,一池乍見,浮萍飄蕩,紫蓮輕偎。復直上百步,即聞潺湲之聲矣。循聲而望,溪水自山頂,曲折而下,時見時隱,蔥綠茂竹,臥伏巨石,亦交錯其間,轉回山徑,多不見其流,然至一開闊處,則白練驚目,高約數丈,乃名曰“石龍濺雪”處也。山多有瀑,因勢逞形,或飛流直下,或蜿蜒多姿,或傾泄如洪,或委婉似娟,皆百態千姿,以媚於遊人也。他人皆拍照,以求不朽,我独構思,以文其妙。繼行之,又一亭獨立,名為“亦蘭”,其名殊異,非雅文之士,不出此。隨即尋繹碑銘,果然。道光進士鮑俊隱於此,慕蘭亭之雅集,欲效之矣。雖然,其銘白話,淺俗不堪,未可以匹雅士也。過亭多崖,陡者須攀援,石漸多,其形各異,大小有殊,多有刻記,多為詩文,此古士君子之求不朽矣,雖風化苔淹,多可以識,甚有漆紅綠以顯者。古之勒碑刻銘,多不受禁,然名望束身,亦非隨意可為,是故,其刻雖多,鮮有拙劣。今者,封山設景,禁於律例,雖名望亦不能為,雖然,文雅不再,雖名望亦難為矣。此亦拍照以不朽者也。余幸得以學文,不辭拙劣,聊以記之,期以心會古人而已矣!
同行者,夫君與犬子。及返,犬子知余記文,亦欲試之。某月某日。
六藝文言023號學員“山水遊記”習作26
石筍山遊记
丙申暮春,與友人同遊石筍山。半途遇雨,不久雨停,復拾級而上,時霧繞群山,近者迤逦,遠者縹緲。路邊春草齊發,崖畔林木競鬱,沾水被露,滋潤其美。數里開外,見一石突兀,友曰:此石筍沖宵是也。果赫赫独立,峭拔於群山,不可俯視也。
或曰:山不在高,有仙則靈,大凡峻峭奇秀之山,無不通靈焉。余未敢久視,亦不敢高語,屏息而上。尋至山頂,見峰巒疊翠,若西施之薄妝;煙鎖群山,如仙子之朦朧。一覽眾山小,戾氣為之盡消,指點眾山,胸襟豁然寬廣。群山聳立,相繆鬱乎蒼蒼。席地小憩,稍傾,雲霧漸消,新陽微露,諸山畢顯。再視石筍,淩厲之氣減,伸張之勢增,余固知地理,大至山脈河流,小至動植土石,萬萬億年,無不此消彼長,含放互動,石筍天地鐘靈,人間毓秀,其來不易,當其幼,暗於昆仲間,孰知其今日之傲,然則今日之傲,又何以恒久於萬萬年乎?是以,其伸張以遜於天地,以持其久也。夫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石筍知之,固能久生。
余視之出神,友人曰:欲居此乎?曰:“余欲隱此山,與石筍共生,夙弄笛,暮閱經。然諸緣未了,志不可得。雖然,萬萬年之生,亦足以醒余也。”既返,下山也易,未遇一人,與友人論學談道,興致也昂然,歸而記之。
六藝文言022號學員“山水遊記”習作26
鐵山遊記
五嶺之南,粵省之東,有平原號潮汕者,以潮汕人聚居於此,故名焉。平原之中,有兩山橫貫,位南者稱大南山,居北者名小北山。南山廣袤,其最高者為摩天石,處群山之中,登臨四望,只見峰巒而不見人世也。北山連綿,其最高者為鐵山,处東西之中而近於南面也。東、西、南三鎮環焉,曰:麒麟,大壩、流沙鎮也。故於峰頂,群山人世皆有可觀者焉。
丙申臘月,閑居無事,遂邀堂弟同游鐵山,擇南向最短之路,沿山徑而登,修竹茂林,夾道之間。樹影斑駁,明暗迷離。聽鳥鳴嚶嚶,泉水淙淙,一時煩苛不再,意氣生發。常於峰迴路轉之間,得柳暗花明之樂。迄至峰頂,張目四望,群巒相連,風過雁去,閭閻撲地,人來人往矣。
以鐵名山者眾矣,渝州有之,達州有之,荊州有之,更有不知者。鐵者,堅而硬,正而不阿,然眾鐵山,多不知名,或非賢士之善名也,然鐵,黑金也,山林蔥鬱,鐵青如雲,或以此名也。雖然,其堅正之質,不亦山之謂乎!是為記!
六藝文言012號學員“山水遊記”習作26
夜遊靈峰寺記
甬東太白、九峰、瑞岩、靈峰諸山,林壑幽美,間多古寺,素称浙省名勝也。靈峰又名瓶壺山,為其最神秀者。而 寺院景致之最殊勝者,靈峰禪寺也。東漢浮屠普定始舍於其址,東晉咸和間仙翁葛洪於此煉丹。至梁天監初,寺乃成。宋治平元年,御書額曰:“靈峰禪寺”,旁有丹井,乃葛仙翁之煉丹處也。仲夏浣日,余攜諸友夜遊之。庭內有泉,清冽幽碧。前人有詩云:“泉眼還從洗藥開,青芝瓊草隱根荄。只今但有澄清水,飲者可令老轉孩。”念昔仙翁洗藥懸壺,濟世救民,皆有賴於斯也。距井百於步,有後山門,外有古道,連綿崎嶇。旁有松竹摩天,雖溽夏之夜,清風泠泠,星辰滿天,暑意頓消。觀其荒草漫道,知其遊者鮮至。相傳古道接茅洋山,是葛母所居處也。仙翁奉母至孝,日日探母經此,風雨莫阻。後人感其至孝,遂名以“孝子嶺”“望娘崗”云。時近午夜,是處清景如斯,因生浩歎。與諸友還至寺中庭觀音蓮座之下,趺座而坐。聞風動蟲鳴,梵音渺渺,良久乃歸。於是予有嘆焉。葛翁以仙人之名,身棲佛門之內,其狀異也。深山渺遠,尋訪維艱,其竟受萬眾朝宗,香火不絕,何耶?蓋以至德高行布惠於黎民也。世之進德修業參禪習道者,聞此可不深思謹取耶?丁酉六月穀旦,奉化朱玉德謹記。
六藝文言010號學員“山水遊記”習作26
鹽官觀潮記
壬辰中,攜女遊杭州,聞鹽官有潮可觀,遂往。時夏雨初停,閭巷澄潔,青樹翠蔓,垂柳搖曵,碧溪環焉。昔吴王濞煮海為鹽,設官司之,因以得名。吴王雖逝,鹽官猶在,竟以潮聞。
申時,漸至觀潮江邊,古語云,興風作浪,誠不虛矣,女欣然迎風,奔戲往回,余亦蕩滌煩苛,舒暢情志矣。江邊有一塔曰占鼇塔,乃觀潮要地,亦鎮海寶塔。其高約四五十尺,六角七層,直矗江邊,登臨其上,四方極目,潮水畢覽,初如夏蚊,漸似冬雷,復如眾馬奔騰,再似萬鼓齊鳴,排山倒海,層層湧近,約距一里,一白線飛馳而來,乃潮頭也。頃刻即至塔前,白線如牆,高丈許,轉瞬即過,後浪續至,滾滾奔競。嗚呼,自然之力,超乎臆想,其摧枯拉朽之勢,雖千軍萬馬亦不敵焉。或曰:人定勝天,果如是乎?是為記!
六藝文言009號學員“山水遊記”習作26
大珠山記
齊魯名勝,以泰岱居首,膠東名勝,以嶗山為最。然木秀澗深,石奇路險,大珠山猶勝。因其傍海,發珠浮焉,故名珠山,又因東北去五十里亦有一山同名,邑人以其廣峻,別之以大。
丙申秋,余與王畫師本甫君,相約同登大珠山。君謂余南麓更奇,遂由南入焉。初入甚平坦,山石凸凹有致,行里許,轉一山巒,忽見諸峰聳峙,怪石林立。中有一石猴,西向蹲騰欲起。對面一峰,頂平圓,獨有一石雞兀立其上,面東振翅欲飛。后一峰形似觀音,又一峰似巨蜥爬行。峰間有溪澗,溯流而上,一巨石亙焉,溪水自其下湧出,若五柳所記之桃源也。
石上有泉,冽而甜,汲泉者十數人,有男有婦,有童有老,或以壺,或以瓶,甚者手捧之以飲。攀緣而上,又見一潭,廣約三丈,幽深似墨。潭上一瀑,高數丈,雖無銀河之落,亦有雷霆之傾也。
後復攀臨數景,略其險,乃止。及歸,友人曰:此山雖小,然登山之樂不亞於泰岱。余亦然,譬若螻蟻之登叢石,其險峻非持恒不能得。然其默默以登,雖泰岱亦可見其跡也。古人云,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此之謂也,是以記!
六藝文言002號學員“山水遊記”習作26
遊麒麟山記
同安山水多有可喜之處,麒麟山素無所聞名。丁酉仲夏,予攜友慕而遊焉。行六七里,烏雲突集,旋及小雨淅瀝,繼而滂沱。予駐車途側,曰:行將往歟,抑將返歟?友曰:往也。及入山,雨勢猶急,如江河之傾注而不可遏焉。眾人既困於車,彷徨四顧,意味索然。或曰:暴雨不終朝,姑且待之。未幾,雨聲漸收,於是踴躍而登,攀援而上,窮山之巔而止。
時山霧彌漫,浮雲在空,白縈青隱,直接天際,悠悠乎如入於畫,茫茫乎而不知所處。眾人皆感於造物者之神奇,且又喜於克己之怠懼,而可極山水之樂。
於是予有所歎焉。夫人果志於道,非志意堅恒者不能至,且夫順逆寵辱牽於外,六欲七情纏於內,故非善於克己者亦不能至。不善克己者,欲有所得,莫善叩師友以增益。子曰:吾未見能見其過而內自訟者也。善克己者蓋寡,而牽於順逆寵辱、纏於六欲七情者實多,順逆寵辱非人所能掌握,六欲七情惟己可控制。然則,非志於道,而明其理者,不可以絕六欲七情,去順逆寵辱。僧道之教,多能去順逆寵辱,放舍於世間,蓋其能絕六欲七情也。雖然,亦有修行之苦,忍絕之痛,痛之苦之,然後能明之行之。此志於道者所必須也。孔孟如是,屈馬如是,可不勉歟?
三人者:同安洪某,翔安洪某,其妻沈某。丁酉潤六月某日泉州鄭某記。
遊東天目山記
山之奇偉瑰麗眾矣,或類人形,或似獸狀,或側睹以象形,或仰觀以摩狀,而騰蒼穹而俯察以名山者,惟浙西天目焉。其東西二池,居雄峰之頂,如眸視天,古之仙道居天極而臨下,觀人間奇境,誠不虛矣。
甲午仲夏,攜老幼,北行登東山。時逢雨過,天地一新,但見雲縈崖隱,青白相應,更有嘉木修竹,與山升降,蘭芷葳蕤,水石轇轕。行至半程,遇有背山者,或結伴,或獨行,或僧眾,或俗眾,老壯男女不一,緩邁而上。予隨行其後,不敢稍逾。至山頂昭明寺,禮拜諸佛菩薩,覽廟宇,聞梵音。清淨異於坊市,予素信佛,於佛門清淨之地,多有感鳴。非家中佛堂可比也。
就寺夜宿,隨僧起居,進退如儀。嘗讀文選,惟知昭明太子之名,茲親臨其寺,忽忽如侍座前。鳴呼,梁王歸皈佛門,治國以簡,風俗及於閭里,明慧延及其子,寺因人聞,人緣寺名,非福善之報而為何?
翌日晨,即與眾背山,背山者,負沙石登山以嘗辛勞也。多居士為之,遊人畏其難,若攜眾者,更不欲為也。幸平日吃齋念佛,多有及於妻兒,故無阻,亦隨而從之。昔人以險遠喻登山,今者則知負重也。險遠,自然之阻也,負重,人為之設也。以其常有,故不因其時,不擇其地。若我等,偶爾為之,若他者,生計所迫,非生計所迫,而能常為,何異履跡於險遠乎?生計所迫而持恒無怨,雖險遠亦不及焉。
申時,與家人徑下西瀑。既釋重負,身輕步速,觀山望雲,眾人忻忻。雖然,猶念背山也。予嘗讀《論語》,至“仁者樂山”常不得其意,今上下天目山,方有悟於仁者之樂,感山養藏之無私,懷不矜不伐之德,於負重中化動於靜,靜則仁生焉。
及返,至半山雨亭,復遇背山者,察其足跡,觀其背影,予未敢語也。是為記。
習作二十五:史傳
六藝文言023號學員“史傳”習作25
梁漱溟傳
梁漱溟,字壽銘,廣西桂林人。民國七年,於楊昌濟家中,初識上,時漱溟為北大哲學教授,上為該校圖書館職員。昌濟,上妻楊氏父也。二十七年,漱溟至延安,復見上。上與之語,甚悦。
時年年戰亂,鄉村凋弊,漱溟不忍,有建設鄉村志,遂辭教職,赴山東,尋任山東鄉村建設研究院院長。後倭入寇,不果。徙川。與黄炎培、張瀾、羅隆基等,建“统一建国同志会”,尋易為中國民主政團同盟,即後之民盟也,漱溟任秘書長。民盟以抗倭救國為事,及倭敗,為中共友黨也。
國朝立,上邀漱溟赴京,拜全國政協常委,頻見上,言語甚歡,如朋友焉。四年,顧念農民困苦,時上銳意工業,漱溟以為憂,數公開逆上。上不悦,批之。漱溟復逆上,雖然,不免其職,不奪其俸,蓋上惜之也。
文革,宇內嚷嚷,人事紛紛,士夫多受批鬥,漱溟未能免焉。漱溟優哉遊哉,自適其樂也。時舉國批孔,聖道淩夷,漱溟復為之申。不懼危,為劉少奇、彭德懷等鳴冤焉,有言曰:“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與友人書,自證曰:“吾以拒不批孔,政治孤立。然吾態度獨立思考、表裏如一,無所畏懼。”卓然峭拔,古士君子之節,漱溟有焉。及上崩後數年,漱溟憶其忤逆事,於其違禮處,頗有悔焉。
漱溟之學出入東西,接於儒釋,於文化復興,恒念不忘。今之復興事,漱溟預焉。漱溟出於塾學,雖歷振蕩之世,尤未絕於雅言,然亦漸至白話也。向使漱溟少壯於今,以其卓識,賴其勇氣,必以雅言之復易其鄉村教育也。四十年,漱溟卒,年九十六。馮友蘭挽曰:鉤玄決疑,百年盡瘁,以發揚儒學為己任;廷爭面折,一代直聲,為同情農夫而執言。”
六藝文言022號學員“史傳”習作25
劉渡舟傳
劉渡舟,原名榮先,遼東營口人也。父萬春,知醫,常為人診治,頗多效驗。渡舟幼承家學,志在岐黃,年十六,受業於當地名醫王志遠,凡六年,後師從謝泗泉,頃之,至大連,遂懸壺焉。民國三十四年,隨家人遷居北平,國朝立,有司辦醫校,進學焉。八年任北京中醫學院教授,知名。渡舟濟世無數,多有感之者。其學融貫中西,兼收並蓄,博採眾長,要以仲景經方為歸。
六藝文言012號學員“史傳”習作25
胡雪岩傳
胡雪岩,徽州績溪人。少家寒,不能譜捐,遂闕族名。 幼入村塾讀書,未幾失學,乃為富人牧牛。年十二,失怙,衣食無著。翌年,偶憩林亭,拾得一囊,內皆金銀細軟,雪岩謹護守之,以俟失主。良久,主人尋至。雪岩奉上,囊猶完璧也。主人嘉之,又感其忠樸,遂攜至杭州,收留店中為學徒。雪岩性謹細,好學不懈,每習一術,必精熟乃已。工書,精通珠算,人所不及。後改隸阜康錢莊。雪岩經營有道,扶助農桑,開辦藥業,綜理漕運,事業日上。咸豐元年,故交王有齡為杭州知府,深仰重之。翌年,太平軍攻杭州。雪岩接濟清軍以錢糧軍火,義助守城。歲杪城破,巡撫王有齡自經死,雪岩以故得免,避難鄉里。會左宗棠繼任閩浙總督,專事圍剿,需籌軍資。聞雪岩為巨賈,遂相交往。宗棠閎覽博物,目中素無人,獨於雪岩頗青睞。嘗與之書云:“雪岩即便不为功名,亦需多读书。”雪岩會意,乃奮發苦讀,事隙余暇,常手不释卷。宗棠見其境界日益,每委以重任,令組建常捷軍以平時亂。後西徵阿古柏、收復新疆,開辦福建船政,皆深仰賴之。宗棠每贊曰:“先生之功,實一時無倆。”並為其請功於朝廷。上賜黃馬褂,官至二品紅頂。雪岩一時聲名大噪,產業遍佈東南,富堪敵國。胡慶餘堂為雪岩最愛。每言:“此使我救生靈,修善業,贖活人之罪孽,吾將終不捨也。”又手書匾額曰:“戒欺,凡百貿易均著不得貪字,藥業關係性命,尤為萬不可欺。余存心濟世,誓不以劣品弋取厚利。惟願諸君心余之心,採辦務真,修製務精,不至欺予以欺世人。是則造福冥冥,謂諸君之善,為余謀也可,謂諸君之善自為謀亦可。”子書堂匾曰:“真不二價”,又曰:“是乃仁術”。凡有貧困疾患來醫治者,皆免資費,凡有員工老而無養者皆養之。仁聲廣佈,蜚聞四海,時號“江南藥王”。錢江久無橋樑,南北往來皆假舟楫。常人眾而船寡,風浪急而舟楫狹,於是雪岩設巨艦,開義渡,杭人感其恩德,皆稱其為大善人。雪岩欲建府宅,擇地十畝,取其方,及至工期,一剃頭鋪終不肯搬遷。迄至府宅落成,遂闕一角。人皆大惑,請問雪岩緣由。雪岩答曰:“為屋尚可闕角,為人豈能缺德”。杭人皆傳義善。光緒八年,雪岩欲振興民族產業,斥巨資於滬上,開辦絲廠。時已風生水起,而外商皆視之如仇讎,乃聯合抵制。初,外商廉價以購蠶繭,農桑比歲而無豐年,百姓不堪欺凌,有怨言。雪岩聞之,請使蠶農出其價,及桑農價出,自增益之,桑農皆大喜。是年,高價盡收舉國之新絲百萬餘擔,而夷商收之甚少。百年首次中外商戰,勝負將判,華商將大勝。忽而天象巨變,西歐生絲大獲豐收,中法戰爭爆發,市價陡變,百萬擔生絲亦欲霉變。夷商見雪岩困窘無計,使人遊說,欲廉價購之,雪岩嚴詞以拒之。遂致使虧耗千萬,家資耗半。爾時風聲四播,各地官僚竟起勒索,群相敲詐,諸胡氏產業遂紛然坍塌。光緒九年,朝廷降旨革職查辦,雪岩乃家破財盡。而畢生心血所傾之胡慶餘堂終落大學士文煜之手。惟杭人不允其易姓,至今仍傳其胡姓。 光緒十一年,雪岩以憂卒,年六十二。葬杭州鷺鷥嶺。
論曰:聖人有云:“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千秋以降,為商賈者皆稱端木生涯、陶朱事業。何則?觀其二子饒餘之由,其利莫不仗義以求之,義利相依,道義相揉,古今豈能有異哉!予嘗聞天下談士皆言:“為官需看曾國藩,為商必學胡雪岩。”先生令名與胡慶餘堂皆得以傳世者,豈有離於道乎?義矣。
六藝文言010號學員“史傳”習作25
梁啟超,字卓如,粵新會人也。幼聰敏,生四年,就祖父母趙氏授四子書、《詩經》,夜則就睡王父榻,日與言古豪傑哲人嘉言懿行,而尤喜舉亡宋、亡明國難之事,津津道之。六歲就父讀,受中國略史,五經卒業。八歲學為文。九歲即能綴千言。祖父維清為郡生員,父名寶瑛,教授於鄉裏。十二歲應試學院,補博士弟子員。光緒十五年己丑,舉於鄉。時啟超年惟十七,越明年,赴京師會試,下第歸。肄業學海堂。
其年秋,交於陳通甫。通甫時亦肄業學海堂,以高才生聞。通甫語啟超曰:“吾聞南海康先生上書請變法,不達,新從京師歸,吾往謁焉,其學乃為吾與子所未夢及,吾與子今得師矣。”乃修弟子禮事南海先生。南海先生諱有為,有學名,為士林所重。時啟超以少年科第,且於時流所推重之訓詁詞章學,頗有所知,甚自喜。南海先生乃以大海潮音,作師子吼,取其所挾持之數百年無用舊學更端駁詰,悉舉而摧陷廓清之。自辰入見,及戌始退,明日再謁,請為學之要,先生乃教以陸王心學,而並及史學、西學之梗概。自是啟超決然去舊學,退學海堂,間日請業南海之門也。其自謂曰:“生平知有學自茲始。”
二十年甲午,夏六月,因朝鮮事與倭戰黄海,敗,寇入旅順、威海,北洋海軍覆没,京津震動。翌年,馬關和議成,時適會試之年,各省舉人集于北京者數以萬計,康有為聯十八省公車,凡三千餘人,啟超從其後,日夜奔走焉。其書大意:一曰拒和,二曰遷都,三曰變法,其宗旨則以變法為歸。蓋謂使前此而能變法,則可以無今日之禍;使今日而能變法,猶可以免將來之禍;若今猶不變,則他日之患,更有甚於今者。言甚激切,大臣惡之,不為代奏,公車之人散而歸,亦知天下大局之事,各省蒙昧啟辟,實起於斯舉,有清百餘年未見之大舉也。
頃之,開强學會,助康有為創辦《萬國公報》,不三月,为言官所劾,会封禁。尋離京徙滬,辦時務報。二十四年,大病幾死,既痊,乃入京师。南海先生方开保国会,啟超多所赞画奔走。會上疾曰:“啟超甲午、乙未游京師,時東警初起,和議繼就,竊不自揣,日攘臂奮舍,與士大夫痛陳中國危亡朝不及夕故。乃幾今歲,㬵、旅、大、威相繼割棄,受協失權之事,一月二十見,啟超復游京師,與士大夫接,求所以振而救之之道。”復聯百余舉人上書,廢八股取士之制。時會試舉人者將及萬人,皆與八股性命相依,聞超等此舉,疾如不共戴天之仇,遍播謠言,幾被毆擊。四月,以徐侍郎致靖之荐,总理衙门再荐,獲召见,命办大学堂译书局事务。时朝廷锐意变法,百度更新,康有為與謀,上重之,言听谏行,諸生亦以京卿参预新政,啟超从其後,黾勉尽瘁。八月,變法事敗,譚嗣同、康廣仁、林旭、楊深秀、楊銳、劉光第死難,史稱“戊戌六君子”,啟超亡走東瀛。及民國立,乃返焉,凡十有四年。
袁世凱執政,任司法總長、幣制局總裁,不久辭。時世凱欲復帝制,啟超懼其釀國大患,上書諫曰:
大總統鈞鑒:前奉溫諭,沖挹之懷,悱摯之愛,兩溢言表。私衷感激,不知所酬,即欲竭其愚誠,有所仰贊,既而復思簡言之耶,不足以盡所懷;詳言之耶,則萬幾之躬似不宜曉瀆,以勞清聽。且啟超所欲言者,事等於憂天,而義存於補闕,誠恐不蒙亮察,或重咎尤,是用吮筆再三,欲陳輒止。會以省親南下,遠睽國門,瞻對之期,不能預計,緬懷平生知遇之感,重以方來世變之憂,公義私情,兩難恝默,故敢卒貢其狂愚,惟大總統垂察焉。
國體問題已類騎虎,啟超良不欲更為諫沮,益蹈愆嫌。惟靜觀大局,默察前途,愈思愈危,不寒而慄。友邦責言,黨人構難,雖雲糾葛,猶可維防,所最痛憂者,我大總統四年來為國盡瘁之本懷,將永無以自白於天下,天下之信仰自此隳落,而國本即自此動搖。傳不云乎:“與國人交,止於信。”
信立於上,民自孚之,一度背信,而他日更欲有以自結於民,其難猶登天也。明誓數四,口血未幹,一旦而所行盡反於其所言,後此將何以號今天下?民將曰,是以義始,而以利終,率其趨利之心,何所不至,而吾儕更何所托命者?夫我大總統本無利天下之心,啟超或能信之,然何由以盡喻諸逖聽之小民?大總統高拱深宮,所接見者惟左右近習將順意旨之人,方且飾為全國一致擁戴之言,相與徼功取寵。而豈知事實乃適相反。
即京朝士夫燕居偶語,涉及茲事,類皆出以嘲諧輕噓,而北京以外之報紙,其出辭乃至不可聽聞。山陬海澨,閭閻市廛之氓,則皆日皇皇焉,若大亂之即發於旦夕。夫使僅恃威力而可以祚國也,則秦始、隋煬之胤,宜與天無極;若威力之外猶須恃人心以相維繫者,則我大總統今日豈可瞿然自省,而毅然自持也哉?
或謂既張惶於事前,忽疑沮於中路,將資姍笑,徒損尊嚴。不知就近狀論之,則此數月間之營營擾擾,大總統原未與聞,況以實錄證之,則大總統敝屣萬乘之本懷,既皦然屢矢於天日,今踐高潔之成言,謝非義之勸進,蓋章盛德,何嫌何疑!或又謂茲議之發,本自軍人,強拂其情,懼將解體。
啟超竊以為軍人服從元首之大義,久已共明,夫誰能以一己之虛榮,陷大總統於不義?但使我大總統開誠佈公,導之軌物,義正詞嚴,誰敢方命!若今日以民國元首之望,而竟不能輟陳橋之謀,則將來雖以帝國元首之威,又豈必能弭漁陽之變?倒阿授柄,為患且滋,我大總統素所訓練蓄養之軍人,豈其有此。昔人有言,凡舉事無為親厚者所痛,而為見仇者所快。今也水旱頻仍,殃災洊至,天心示警,亦已昭然;重以吏治未澄,盜賊未息,刑罰失中,稅斂繁重,祁寒暑雨,民怨沸騰。內則敵黨蓄力待時,外則強鄰狡焉思啟。我大總統何苦以千金之軀,為眾矢之鵠,舍磬石之安,就虎尾之危,灰葵藿之心,長萑苻之志?啟超誠願我大總統以一身開中國將來新英雄之紀元,不願我大總統以
一身作中國過去舊奸雄之結局;願我大總統之榮譽與中國以俱長,不願中國之曆數隨我大總統而斬。是用椎心泣血,進此最後之忠言,明知未必有當高深,然心所謂危而不以聞,則其負大總統也滋甚。見見知罪,惟所命之。
抑啟超猶有數言欲忠告於我大總統者:立國於今世,自有今世所以生存之道,逆世界潮流以自封,其究必歸於淘汰,願大總統稍捐復古之念,力為作新之謀。法者上下所共信守,而後能相維於不敝者也,法令一失效力,則民無所措手足,而政府之威信亦隳。願大總統常以法自繩,毋導吏民以舞文之路。參政權與愛國心關係至密切,國民不能容喙於政治,而欲其與國家同體休戚,其道無由!願大總統建設真實之民意機關,涵養自由發抒之輿論,毋或矯誣遏抑,使民志不伸,翻成怨毒。中央地方猶枝與幹,枝條盡從彫悴,本幹豈能獨榮?
願大總統一面顧念中央威權,一面仍留地方發展之餘地。禮義廉恥,是謂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使舉國盡由妾婦之道,威逼利誘,靡然趨炎,則國家將何以與立?
願大總統提倡名節,獎勵廉隅,抑貪競之鄙夫,容骨鯁之善類,則國家元氣不盡銷磨,而緩急之際猶或有恃矣。
以上諸節,本屬常談,以大總統之明,豈猶見不及此?顧猶拳拳致詞者,在啟超芹曝之獻,未忍遏其微誠;在大總統藥石之投,應不厭於常禦。伏維採納,何幸如之。去闕日遠,趨覲無期,臨書憫愴,墨與淚俱。專請鈞安,尚祈慈鑒。
事不果,世凱多怨之。及蔡鍔起兵護國,啟超與謀焉。時,國事多變,啟超政事多不如意,會丁憂,乃不聞國學,惟教學治學耳。有《清代學術概論》、《中國歷史研究法》、《中國文化史》諸書傳世。
初,啟超謁見張之洞,自稱愚弟,甚不喜,出聯拒之曰:“披一品衣,抱九仙骨,狂生無禮稱愚弟。”啟超對曰:“行千里路,讀萬卷書,俠士有志傲王侯。”後見於江夏,之洞復出聯曰:四水江第一,四時夏第二,先生居江夏,誰是第一,誰是第二?”啟超即對曰:“三教儒在先,三才人在後,小子本儒人,何敢在先,何敢在後?”其才思敏捷,自負若是,常有任天下犯險艱固之心,故自號曰:任公。後時過境遷,返國居津,自謂其書齋曰飲冰室,夫朝受命而夕飲冰,啟超之謂乎?
子女九,多有能名,長子思成事建築,次子思永事考古,五子思禮事軍工,皆拜院士。一門三院士,梁氏耀族於後多矣。
六藝文言009號學員“史傳”習作25
李炳南傳
李豔,字炳南,號雪盧,山東濟南人,世以字行。祖景純,父壽村,尚禮好義,崇德博學。母翟氏,淑雅賢惠,持家有道。炳南六歲入塾,循次誦讀諸經子史。后受西學,兼習岐黃易數。民國九年,典獄於莒,倡德化,醫囚疾。後分纂縣志,尋入至聖奉祀官衍聖公府,除主任秘書。倭入,隨衍聖公徙川,居重慶,訪太虛大師,研法相唯識。及寇降,還都。其間從衍聖公三返聖里,然僅一次返家視親焉。後隨衍聖公播台,建文廟,演禮樂,至聖東矣。尋任中央大學教授,主講四書、禮記。建台中蓮社,專弘淨土。開班設教,不輟一日。炳南有詩云:“未改心腸熱,全憐暗路人,但能光照遠,不惜自焚身。”並自警云:“不忍閒逸。”
衍聖公小炳南三十歲,當國事,皆請教于炳南。時蔣總統經國欲拜衍聖公考試院長,公不意政治,屢辭不果。炳南語公曰:“今西風東漸,吾中華道統日衰。大陸文化革命正熾,文脈薧矣。惟台灣尚留余脈未絕。公為聖裔,豈能坐視?今上見用於公,公斷不可辭。”遂赴任。
炳南屢請辭官,皆不許。甲子中,炳南復請曰:“吾乃史上最老公務員,年老體邁,昏聵無能,忝居要職,恐負君托。若蒙不棄,另韆閒職。主任秘書,斷不敢為,懇請上公,另擇英賢。”公泣曰:“數萬里流離,倍嘗心酸與君共,五十載交誼,多歷艱難為我謀。今師高齡,弟子豈敢勞駕,所不允者,皆不捨也,不忍也。”遂以公弟子江逸子繼任,並囑以日報公之起居為要。時炳南九十有五矣。
丙寅三月丁亥,卒。衍聖公親為蓋棺、執紼,行弟子禮。並題輓聯曰:“道倡倫常道,心為菩提心。”橫批云:“木鐸春風”。
《學記》云:“善教者使人繼其志,善歌者使人繼其聲。”炳南可謂善教者矣。宏法四十載,融通儒佛間,坐聞其法者逾三十萬,佼佼者數百人,賢弟子多稱於世。若徐醒民,唐瑜凌,以授儒經為業。淨空法師,以師志為己志,皆化教一方,圖存一時。有論曰:綜炳南平生為學,儒經內典,博洽淹貫,詩文、法學,與夫醫術,亦莫不精醇高異。亙數十年,曷儒弘佛,夙夜不遑;濟世度人,顛沛無間。其去預知,其來有自。懿歟夐哉,斯非大士示現娑婆而何耶!
六藝文言008號學員“史傳”習作25
陳寅恪傳
陳寅恪,字鶴壽,江西修水人。大父寶箴官湖南巡撫,亢直,銳意變法,作新政,又延梁啟超主湘學,湘俗大變。父三立,清季四公子,負詩名,寶箴没,遷金陵,辦思益學堂,延名士教授新學。寅恪幼承家學,習誦四書五經,及諸新學。
光緒二十八年,赴日求學,後輾轉歐州諸國,民國七年,赴美入哈佛,十年,入柏林大學,其學兼中西,通多國語言。
其治學推陳出新,嘗言:“前人已講,吾不為;近人已講,吾不為,吾嘗論講,亦不為也。而今只講史上未有之學。”故學者雲集影從,朱自清、馮友蘭、吳宓,皆嘗聞教矣。或稱“活字典”、“教授之教授”。
十四年,因梁任公薦入清華,為教授。初,校長曹雲祥疑曰:“何國之博士?”曰:“非學士,亦非博士也。”又問:“可有著作?”曰:“否。”曰:“若是,甚難!”任公怒,曰:“梁某可謂著作等身矣,尤不及先生寥寥百字。”遂允而延之。時寅恪年僅三十六。
倭事畢,寅恪失明,然國可亡,史不可滅,士不可不弘毅也,寅恪特作《柳如是別傳》,以照天下二臣之心。 晚逢文革,竟不屈死。有序曰:清光緒之季年,寅恪家居白下,一日偶檢架上舊書,見有易堂九子集,取而讀之,不甚喜其文,唯深羨其事。以為魏丘諸子值明清嬗蛻之際,猶能兄弟戚友保聚一地,相與從容講文論學於乾撼坤岌之際,不謂為天下之至樂大幸,不可也。當讀是集時,朝野尚稱苟安,寅恪獨懷辛有索靖之憂,果未及十稔,神州沸騰,寰宇紛擾。寅恪亦以為求學之故,奔走東西洋數萬裏,終無所成。凡歷數十年,遭逢世界大戰者二,內戰更不勝計。其後失明臏足,棲身嶺表,已奄奄垂死,將就木矣。默念平生固未嘗侮食自矜,曲學阿世,似可告慰友朋。至若追蹤希賢,幽居疏屬之南,汾水之曲,守先哲之遺範,拖未契於後生者,則有如方丈蓬萊,渺不可即,徒寄之夢寐,存乎遐想而已。嗚呼!此豈寅恪少時所自待及異日他人所望於寅恪者哉?雖然,歐陽永叔少學韓昌黎之文,晚撰五代史記,作義兒馮道諸傳,貶斥勢利,尊崇氣節,遂一匡五代之澆離,返之淳正。故天水一朝之文化,竟為我民族遺留之瑰寶。孰謂空文於治道學術無裨益耶?蔣子秉南遠來問疾,聊師古人朋友贈言之意,草此奉貽,庶可共相策勉云爾。
其學廣博,貫通中西,猶精於史學,有台北裏仁書局全集傳世。傅斯年謂寅恪之學,三百年一人而已。
六藝文言002號學員“史傳”習作25
焦裕祿傳
焦裕祿,山東博山人也。幼家貧,好學,時戰亂,不果。後家境日窘,遭漢奸逼迫,父不堪,自經死。祿亦被擄,至遼東為苦力,後南逃至宿遷,為雇工。逢倭敗,乃返鄉,入我黨。
國朝二年,拜河南尉氏縣大營區區長,遷共青團鄭州地委第二書記,有能名。然不幸患肝疾。十三年,任蘭考書記。自古蘭考有三害,曰:內澇、風沙、鹽鹼,百姓久苦之,多有結隊就食異地者。裕祿至,追洪水,查風口,探流沙,走遍各村社,計風口八十有四,沙丘千六百,及大小河流、淤渠,無不詳盡於圖繪。遂親制其法,曰翻淤壓沙、翻淤壓堿,封沙丘。集全縣之吏民,日夜為之。裕祿親督於野,自帶糗糧跋涉其間,雖疾時作亦不息也。越明年,皆有起色,民人睹其效,猶發熱情焉,裕祿要之曰:有林就有糧,沒林餓斷腸,造林防沙,以林促農,以農養林,農林相依,且育草封沙,翻淤壓沙,可立杆見影,此治沙也。蘭考形勢複雜、坡窪相連,河系紊亂,以排為主,排、灌、滯、澇、臺、改兼施,舍少救多,舍壞救好,上下游兼顧,勿使水害搬家,此治水也。分輕重,別難易,翻淤壓之,開溝淋之,打埂躲之,臺田試種,引耐堿之麥黍,此治堿也。初,民人多不之信,以為天灾恒有非人力所能為也。裕祿樹典型五,以激之信之,曰:韓村之精神、秦寨之決心、趙垛樓之幹勁、雙楊樹之道路、壩子之風格。卒取信也。計易鹽鹼為良田二十餘萬畝,植泡桐林地數千頃。郭沫若有詞曰:“鹽鹼淨,內澇治,風沙馴。弦歌聲起,楊柳東風萬戶春。”
祿性勤儉,善體民,翻地、封沙、種桐、挖渠,常與民共。每下鄉,解襟懷,卷袖褲,舞鏟鍬,為吏所法。謂其屬曰:凡下鄉,所攜者二,一曰毛主席著作,二曰工具及行囊。家眷眾,甚貧。有司欲資之,曰:蘭考,重災縣也,黎民尤難,此資當以助蘭考。其內衙屬用具,皆十數年舊置,多破損,或謂置新,裕祿卻之,修而用焉,一褥凡補丁四十餘處,眾人多不堪。裕禄坦然曰:適比曩時乞時强,且物之新舊,何有礙於革命乎?衣、冠、履、襪悉破舊,久之,妻徐氏不為補,裕禄自補之。制吏十禁法,曰禁公款吃喝,請客送禮;曰禁與封建迷信;曰:禁賭;曰禁以糧造酒制糖;曰禁攤派糧款;曰禁劇團異地演出浪費;曰禁私取公家資財,索特殊,送戲票。曰禁貪污盜竊;曰棄農經商,投機倒把;曰禁違度酬喜。後習李治國,睹官吏奢糜之風,定黨員八條規定,其來自矣。時冬暴雪過常,裕禄坐臥不安,黎民亟召諸吏尋訪困疾,至梁孫莊,見梁姓老翁,老翁臥床不能起,其不識裕禄,問何人,裕禄應曰:余乃汝子,奉上命顧焉。老翁對曰:“昔者大雪封门,地主逼租,我等蹲簷下,住牛屋,今書記至此,乃黨之惠也,社會主義之惠也。”其治政若是,不勝舉焉。子曰:先之勞之,又曰:無倦。裕禄之謂也。
及其病劇,延醫。吏民往探,言不及病,惟以莊稼水利風沙事。危,不受藥。遺言曰:葬我於蘭考之沙丘,吾生不能治,死必見其治。十五年夏四月癸亥,裕禄逝,民四方來集,不忍葬,曰:吾書記也。枕下遺二書:一曰《毛澤東選集》,一曰《論共產黨員修養》。
裕祿治縣,舉國聞名,及其以疾殉職,上為之悼,以為全國模範。時國家副主席董必武代上賦詩曰:“蘭考存三害,多年患未除,勇哉焦裕祿,受命困難攄。首抓領導班,思想同一趨,思想革命化,萬難排無餘。為了摸情況,縣委走各區,訪貧兼問苦,同吃亦同居。親歷邑四境,形勢指掌如,災重可救止,領導決心須。群眾性積極,奮發願馳驅,農村潛力大,往日久忽諸。君今一提倡,前進辟坦途,水知來去跡,疏浚理河渠。風口在何處?膏藥貼沙墟,臺田暨溝洫,堿洗即成腴。結合幹群力,建設繪藍圖,藍圖非臆造,施行利建初。自力以更生,糧食雲足粗。 惜君攖痼疾,功莫賭全敷。長抱肝癌痛,勞累損其軀,不避風雨惡,不作饑寒呼。關注人民事,忘身直若無。階級觀點強,鬥爭豈容誣?死猶念沙丘,坦骨欲與俱。學毛有獨到,自與常情殊。吾黨悼焦君,模範孰能逾?”
有子一女二,上感其跡,數見之。詩曰:赫赫師尹,民具爾瞻。裕禄雖非軍將,然其行跡出於忠誠,治政本乎德義,卒瞻效於百代吏民也。
習作練習二十四:詔令
六藝文言025號學員“詔令”習作24
行儉令
百年淩夷,數代浸微,此志士所痛苦流涕者也。今幸得以奮發圖強,復立蒼穹,此臣工庶姓之力也。然則國人不知惜福,以奢為美,以侈為富,貪賄不已,朕以為憂。有言曰:“為主貪,必喪其國;為臣貪,必亡其身。”貪者,奢之步也,惟儉可以息之。聖人以儉為寶,前禮云:國奢示之以儉。信不虛也。食不二味,居不重席,衣不重彩。朕所願也。茲令天下:各級官吏,當以身示則,居處有度,酬禮有節,資財申報,有司控制,勿使貪欲滋長,侈行風靡。害我朝以儉治國之義,百姓其督之。
六藝文言023號學員“詔令”習作24
崇祀詔
朕惟四海臣民,風同道一。傳曰:慎終追遠,民德歸厚矣。崇祭祀,則重孝悌;重孝悌,則仁愛之心生,天下太平矣。古者,天子設太廟,諸侯奉宗廟,百姓供宗祠,春秋祭祀,不忘本也。今者,清明設假,已逾十年,期民眾效前代之風,然不見儀軌,不睹誠敬,何致前修慎終追遠之義?自今歲始,於清明、中元、冬至三日,均設假期,普行祀典。城中民眾,可歸於桑梓,與故里族人,共舉祀行。抑或各市興建萬姓先祖堂,以供民眾緬懷。文廟祀聖,猶其要也。詩云:於穆清廟,肅祊顯相,濟濟多士,秉文之德。今值中元將至,布告天下,咸使聞知。
六藝文言022號學員“詔令”習作24
議均平城鄉詔
前者,改革開放,致工商迭起,鄉野破弊,城市盛榮,民人趨利遠徙,蕩析離居,勿有定極,老幼失祜,孝悌不行,風教不興,非先王俾民安居樂業之政也。茲下部院議均平城鄉事,務求長遠穩固之法,兼及義利教化之重,泯朕憂焉!
六藝文言015號學員“詔令”習作24
簡擇史官詔
上古三代之置史官,固非備位而已。歷代帝王舉止皆見史載。動則左史記之,言則右史記之。非記其言事而已,或以其為後世行事之鑒也。君臣父子之道,得失成敗之機,興亡更替之緣,皆可見於斯也。其用如此,史事豈可不重耶?晚晴以來,西風勁吹。聖學淪落,文言廢汰。公文法令書簡書皆用白文,修史者因之,其弊彌深。敘事冗繁,著理不深,枝葉紛繁,文義婆娑,根荄難覓。欲刊不世之籍而不得,何況傳之萬古,資鑒子孫?修撰國史,義在典寔。非信古鴻儒貞白端士讜正達聞者不能堪此任。古云:”五百年而有賢者出”。其令有司於海內簡擇堪任者修史,職俸一如舊制。有才具者亦可自薦,擇其賢者而用之,以慰朕懷。頒示天下,咸使知聞。
六藝文言012號學員“詔令”習作24
學子識字本說文令
朕聞文字者,經義之本,亦王政之始也。東漢許君撰《說文》,隱理窮源,深究本旨,使文字形音義了如洞然,其義大矣。其後二千餘年,歷代學者皆仰重之,奉為圭臬。前賢有言:“《說文》為天下第一種書,讀遍天下書,不讀《說文》猶不讀也。但能通《說文》餘書皆未讀,不可謂非通儒也。”嗚呼!其崇極矣。近世以來,西風勁吹,大道泯沒,六經淪夷,《說文》亦棄如敝履。自是六書不辨,學者不諳源流,形音義皆不知為何物,乃致雅言墮廢,不能識古。文教墮壞,斯文無餘,朕心甚悼焉。今海內雍熙,外夷賓服。朕將尊經倡學,以臻至治。特令教育部以《說文》為要,教民識字皆本之,通暢經籍,以致世用。特頒下詔書,咸使知聞。
六藝文言010號學員“詔令”習作24
以文取士詔
魏文帝曰:文章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今斯文沉墜,雅言不再,致學不宗經,民不法古,詞章廢弛,士夫絕没,先王之教不存,右文之政久失,朕心惴焉!
言之無文,行而不遠,國之無文,政何系焉?三墳五典,七略四庫,載籍浩翰,非士君子習誦何以成之?向者觀前王文章,非惟漢武唐宗,宋祖清帝等命世之君,縱隋煬唐煜,崇禎光緒諸亡君之文,亦多不及。朕心愧焉!
文脈絕於本朝,聖道止於前賢,眾卿或蒙而不知,或知而不告,欲使朕被千古罵名乎?自古賢君良臣會卒一時,文治武功炳蔚百世,無文傳於後,後之君臣,將何以知本朝之治略乎?本朝立國,上追漢唐,平一天下,過於宋明,豈可缺此斯文而居下陳乎?
着有司效歷代科舉之法,以文育士,則必世而士夫出矣。朕雖不敏,亦願學焉。各省市長察舉能文之士,責以重任,待之優渥,或教或選,必使風氣為之一變。速議實施之法。朕亟待焉!
六藝文言009號學員“詔令”習作24
復祭孔詔
民國以降,世風淪壞,道學浸没,其來自矣。昔者哀公誄聖,昭孔聖之德,延至清季,大典猶在。非惟諸夏之君,縱夷狄入中國者亦祀之不絕。此道統之所系,禮義之所存者也。茲黎庶爭利,學者媚俗,上下無序,內外失倫,朝綱久馳,禮制長缺,非先王禮樂之邦也。今民主共和,社稷宗廟不必復其舊,然孔子素王百代,聖德萬邦,可永享祭祀也。孟子曰:“飽食暖衣,逸居而無教,則近于禽獸。”祀者,禮之教也。古者,戰時惟戎,平時惟祀。朕法則前王,崇禮尚樂,令天下郡縣重繕文廟,私塾院校尊孔立孔,以時祀之,有司擇通經明典之儒,考諸前代,定禮樂之制。朕當親臨太學祭焉。禮謂國家之肥,其在此乎?
六藝文言008號學員“詔令”習作24
復正體詔
詔曰:建國伊始,百廢待興,刪繁就簡之策,因時制宜而已。不過一甲子,鄉野識字者未增一二,廟堂不識者鬮達七八,簡從其易,易則不學,繁從其難,難則進學。向使正體行於今,則載籍可讀,文章可作,雅言必不絕也。茲稱飽學之士者,識字不過數千之量,何可以據經典而立說乎?前一考生以生僻字為文,其文拙劣,竟得滿分,足為學者羞。前下詔以文取士,有司議之,有及於此,茲復之。凡公文、學校,報刊,諸以文字經理教育之處,皆以正體。詔布天下,咸使聞知。
六藝文言003號學員“詔令”習作24
抑房價令
向者经济登高,然民益困,失土地,入城市,購一房則傾其所有,猶負債於銀行,養家糊口之難,甚於耕作之勞。而為官者,以權獲利,為商者,以利得利,未知有尽。國富而民生益艱,非先王保民安民之道也。茲房價高企,投機者,獲利數倍至於十倍,此劫貧濟富者也。朕憂之不已,夙興夜寐而不能安也。前責有司屢次出令,然多不得其要,百姓怨怒,輿情震蕩,朕何以堪?茲令各部委省市,勇負其責,務抑之,使奸商僥民,不得以獲非分之利,民安居則樂業,庶乎太平可致也。抑之不力,責執事之過。布告天下,咸使聞知。
六藝文言002號學員“詔令”習作24
修儉詔
自古興亡,其來有自,勤儉以興,驕奢以亡。朕仰膺天眷,寅紹丕基,祇承先烈,兢兢焉日慎一日,以求天庥人和,望於三代。今四海賓服,九州民豐,然朕不敢忘祖宗遺訓,絕珍禽,杜駿馬,服浣衣,寢絁被,黎元所睹焉。然上行而下不效,自改革開放以來,官民竟奢,無有窮盡,朕心焚焉。雖嚴脏吏之誅,猶有燎原之勢。民所效者,官者,商也。官無所懼,商無所罰,何有於民效乎?向者,八條禁令,稍見初效,然未斷其根。茲令國務院議檢束之法,其居其用,皆有常則,理司制律,勿使越制。
復塾教詔
昔者成王在褓,使召公為太保,周公為太傅,太公為太師。昔人有云:創業以武,守成以文。非保傅之教,何以文乎?今庠序之興,學生之眾,教師之多,歴朝未有。然數十年來,畢一國精英之力,尚不若村塾弱母之教,至於博學鴻儒,更不見矣。教之不行,朕夙夜所憂者也。昔者孔子為中都宰,宣文講道,一年而男女別途,器不雕偽,四方則之。今朕欲廣邀天下飽學端士,習古教之法,擇二三地,以為式範,以復我大學之教。然舉國則之,不惟鴻儒大師可致,四方六合亦風起而雲湧也。其有志於此者,即叩有司,朕當尊顯之。佈告天下,使明朕意。
近期留言